泰米尔猛虎解放组织37年兴衰记

  5月18日,被血腥内战蹂躏了26年的印度洋岛国斯里兰卡终于迎来了和平,这场最漫长的内战告终。

  斯里兰卡政府军当天宣布在凌晨的军事行动中杀死了泰米尔猛虎组织创始人和领导人普拉巴卡兰及其儿子,所有被猛虎组织控制的土地均被收复,并完成游击队残兵清剿任务。

  在首都科伦坡,大批群众闻讯后涌上街头,鸣放鞭炮,载歌载舞庆祝这一天。斯里兰卡股、汇市当天全线飙升。

  不过,英国驻斯里兰卡使馆受到群众的冲击。据说攻击的理由是抗议英国政府支持猛虎组织的反叛行动。然而在英国,支持猛虎组织的泰米尔族人士则早在4月份起就不断举行大游行,指责斯政府的军事行动。

  祸起种族问题

政府军士兵在观看普拉巴卡兰的尸体。

  尽管军事胜利已成定局,但斯里兰卡国内外这两种截然反对的立场却暗示着来源久远却可能影响更加深远的国内问题。是什么撕裂了这个美丽的热带岛国?答案是长期纠缠该国的种族问题。

  这个面积相当于我国宁夏的南亚热带国家中,最大的民族僧伽罗族约占总人口的74%,信仰佛教。泰米尔人占总人口的18%,信仰印度教,主要居住在斯国北部和东部省份。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至今没有斯里兰卡国籍,地位较低。北部的贾夫纳半岛是泰米尔人的聚居地和文化中心,半岛上最大城市贾夫纳被泰米尔人视为自己的国都。

  两族历史上曾和睦相处,共御外侮。从16世纪起,锡兰先后被葡萄牙和荷兰殖民者统治,18世纪末成为英国殖民地。19世纪30年代,英国殖民者将印度南部的大批泰米尔人移民至锡兰当劳工。150余年中,英殖民者在斯里兰卡推行分而治之的策略,使两族结下积怨。由于英国殖民者的扶持,这些泰米尔人很快在锡兰的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等各个领域占据主导地位,而锡兰的主要民族僧伽罗人则处于被支配地位。

  1948年2月,斯里兰卡获得独立,建立了以僧伽罗人为主的政府,定国名为锡兰,1972年5月改称斯里兰卡共和国。1978年8月,改国名为斯里兰卡民主社会主义共和国。由于斯里兰卡政府实行的一系列政策严重损害了泰米尔人的利益,泰米尔人声称受到民族压迫,要求建立独立的泰米尔伊拉姆国家,这自然遭到政府的反对和镇压,两个民族之间的矛盾终于酿成了尖锐的冲突。

  20世纪70年代初,泰米尔人不甘心做"二等公民",成立了"泰米尔联合解放阵线",要求在其居住的地区独立建国。1972年,该阵线的青年成立了一个名为"泰米尔伊拉姆解放之虎"的组织,开始从事争取独立的武装活动。

  此后,斯里兰卡曾有四分之一的国土长期被猛虎组织控制。连年不断的战乱,使这个国家一直处于贫困状态。

  烽火之中长成

  1983年7月,猛虎组织在首都科伦坡挑起大规模种族骚乱,斯里兰卡政府动用军队对猛虎组织进行清剿。斯里兰卡自此陷入内战之中。

  自1983年以来,猛虎组织依靠其极端的民族主义精神、骁勇善战的风格、充足的资金、日渐先进的装备、广泛的志愿者、以少胜多的战绩和恐怖主义手段,同斯里兰卡政府军展开了20多年的武装对抗。猛虎组织建成了编制齐全的陆军和海军,并频频制造恐怖事件。常年的内战不仅导致6万多人丧生,70多万人流离失所。

  1983年7月,斯里兰卡内战序幕刚刚拉开,时任印度总理的英・甘地为扩大自身的影响,暗中命令印度国防部向猛虎组织提供武器,并培训猛虎组织游击队员。此外,猛虎组织还从移居海外的70万泰米尔人那里筹集资金,据说每月从海外获得的资金多达100万美元。猛虎组织还依靠敲诈勒索、毒品走私、合法贸易和慈善捐献等渠道获取资金,然后从全球军火黑市购买和偷运所需的武器弹药,实现了武器装备的现代化。

  猛虎组织还建立过一支独立的海军力量--"海虎"。猛虎组织曾拥有过一支11艘货船的船队,悬挂中美洲国家的旗帜,经常从事走私武器、弹药和非法麻醉品等活动。

  此外,猛虎组织还拥有一支全球唯一的游击队空军,据悉,该组织有2至5架捷克生产的ZlinZ-143轻型飞机。这种四人座的飞机被改装成可以携带四枚炸弹的轻型轰炸机。今年2月,"飞虎"出动战机向首都科伦坡发动神风敢死队式袭击,一架飞机撞击了16层高的政府税务大楼,另一架装载着215公斤C-4烈性炸药和重磅炸弹的飞机则在科伦坡国际机场附近被政府军炮火击落。这次袭击共造成4人死亡,58人受伤。斯军方搜索飞机残骸时,发现飞行员只利用手电筒和手提全球定位仪,在夜间飞行时作导航。

  士兵作战凶猛

  骁勇善战的猛虎组织只有1.5万多官兵。在"猛虎"控制区,儿童从上学起就受到彻底的"洗脑",学校向他们灌输的是对多数民族僧伽罗人的极端仇视,以及对"烈士"的崇拜。当烈士成了许多泰米尔青少年的理想。每当有自杀袭击任务,都有不少人争先恐后地争取。

  猛虎组织以"陆虎"、"海虎"、"黑虎"、"幼虎"和"美洲虎"等命名小分队,几乎每一个游击队员的脖颈上都悬挂着一个装有氰化物的小瓶。猛虎组织游击队员通常在被擒前吞下氰化物,以求"杀身成仁"。

  在猛虎组织内部,女性成员自称是"自由鸟",约有3000人。她们从10多岁就开始接受训练,很多人参加游击队,但她们的父母都不知道。这些女性常常把头发剪得像男人一样短,穿男式服装。她们早上4点钟起床训练,被禁止吸烟和喝酒,每年只许回家一次。只有在部队待5年以上的人才可以结婚。和男子一样,这些荷枪实弹的妇女的脖子上也带有氰化钾胶囊。自1985年第一位妇女加入该组织以来,有上百名女子因做人弹而战死。此外,猛虎组织当中还有娃娃兵。据国际援助机构估计,在猛虎组织的作战部队中,20%的人是儿童。

  成为一名猛虎组织成员的条件首先必须是自愿,而且年龄在20岁左右。经批准加入猛虎组织后,女性跟男性一样,要遵守极为苛刻的内部规定,不准吸烟酗酒,加入组织后必须改掉真名,不准恋爱,要绝对服从首领普拉巴卡兰的指挥,违者格杀勿论。

  猛虎组织的杀手锏是自杀式炸弹袭击。他们用人弹杀害了印度前总理拉吉夫・甘地,原因是甘地总理于1987年下令派遣印度特种部队前往斯里兰卡参加围剿猛虎组织。他们还用同样的方式袭击了斯总统库马拉通加夫人,所幸夫人死里逃生,但她永远失去了右眼。

  印度和美国早在1991年和1997年将该组织定性为恐怖组织。而英国则在2001年3月宣布其为恐怖主义组织。到2008年,陆陆续续有30多个国家将其定性为恐怖组织。

  覆灭之日苦挣扎

  由于猛虎组织的暴力活动对斯里兰卡的社会稳定和发展造成了严重的消极后果,因此,它已经成为该国头号政治问题。

  斯里兰卡政府与猛虎组织的交战年均耗费6.84亿美元。经济制裁和封锁使泰米尔猛虎组织控制的瓦尼地区约50万人民的生活极端贫困。如此处境,就连猛虎组织自称"代表"的泰米尔人都觉得不堪忍受,纷纷逃跑,沦为难民。2004年猛虎组织东部指挥官卡鲁纳带着6000多名成员向政府投降。

  斯里兰卡政府军从2006年开始对猛虎组织发动大规模军事进攻,逐步收复被猛虎组织盘踞的约1.5万平方公里的国土。2007年7月,斯政府军占领猛虎组织在东方省的最后一个重要据点托皮加拉镇。

2008年1月,政府将进攻重点转向北部地区。此后,政府军攻陷了基利诺奇以南的伊勒奈默杜和北部的帕兰坦地区,从而为进攻基利诺奇铺平了道路。

  今年1月份,斯政府划定北部约20平方公里的地带为安全区,以保护战区平民。此后,斯政府指责猛虎组织挟持大量平民躲进安全区,并从4月20日开始向安全区发动进攻,攻占了猛虎组织在普杜库迪伊鲁普的一个据点,将其压缩到安全区内。4月22日,猛虎组织的两名高级官员向政府方面投降。随后,政府军通过两次较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将10多万平民从安全区内解救出来,为发动对猛虎组织的最后打击扫清了道路。另一批在最近一周内出逃,共有7万人。加上原来逃出来的7万多人,共约有25万名泰米尔人因战争流离失所。

  此后政府军方面节节胜利,到5月中旬,政府军已进入此前由猛虎组织控制的安全区,把所有平民解救了出来,并将猛虎组织压缩到一块只有600米长、400米宽的狭小区域。

  挪威外援大臣埃里克·索尔海姆在此时介入调解,但没有什么结果。至5月17日猛虎组织承认失败,并有意向国际社会交出武器。不过这一要求遭斯政府拒绝。

  18日,猛虎组织最高首领韦卢皮莱·普拉巴卡兰被政府军击毙,这场独立运动的灵魂人物殒命,这意味着泰米尔独立运动终结,猛虎组织覆灭。但猛虎组织国际关系负责人赛瓦拉萨·帕[敏感词语]纳坦19日发表声明,否认普拉巴卡兰被政府军打死的消息。其实普拉巴卡兰不管是否死亡,它都会成为影响今后斯里兰卡政局的重要精神因素。

  任重道远的重建

  尽管战争结束了,但斯里兰卡却面对着一个烂摊子。几十万泰米尔难民还需要安置,北部地区因为长期战争,经济凋敝,百业待举。收复的国土占到全国的四分之一。但这些地区传统上都是泰米尔族人聚居区,近几十年来猛虎组织的势力很大,而斯政府军几乎由清一色的僧伽罗族人组成,通晓泰米尔语的人少之又少。因此,防止猛虎组织卷土重来将是斯政府巩固军事胜利的关键所在。斯里兰卡的种族问题归根结底是政治问题,因为僧伽罗族、泰米尔族及其他民族之间的利益冲突是斯长期动荡的根源。斯总统拉贾帕克萨最近表示,取得对猛虎组织的军事胜利后,他将尽快提出各方均能接受的政治解决方案。但一些分析人士指出,猛虎组织被击败后,泰米尔族的政治力量实际上处于真空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斯政府能否提出切实可行的政治解决方案犹未可知。

  斯里兰卡内战大事记

  1983年7月,斯里兰卡泰米尔伊拉姆猛虎解放组织(猛虎组织)成员在北部的贾夫纳半岛打死13名政府军士兵,斯里兰卡首都科伦坡随即爆发针对泰米尔族人的大规模暴力冲突,从而引发斯里兰卡内战。

  1987年7月,印度和斯里兰卡政府达成协议,印度军队进入斯里兰卡执行维和任务。猛虎组织拒绝解除武装,并与印度军队交火。

  1990年3月,印度军队撤离斯里兰卡。猛虎组织随后发动攻势,占领了贾夫纳半岛。

  1995年1月,斯里兰卡总统库马拉通加夫人与猛虎组织达成停火协议。但因猛虎组织击沉斯海军两艘船只,停火协议遭到破坏。斯里兰卡政府军随后占领贾夫纳城。

  1996年1月,猛虎组织策划了对中央银行的自杀式袭击,造成76人死亡,1000多人受伤。

  2002年2月,在挪威的斡旋下,斯里兰卡政府与猛虎组织签署了一份永久性停火协议。

  2003年4月,猛虎组织退出和谈,和平进程宣告中断。

  2005年8月,斯里兰卡外交部长卡迪尔加马尔在其寓所内遭猛虎组织暗杀身亡。同年11月,对猛虎组织持强硬立场的拉贾帕克萨当选总统。

  2006年7月,斯政府军向猛虎组织发动新一轮军事打击,并逐步收复了猛虎组织控制的区域。

  2007年7月,斯政府军占领猛虎组织在斯里兰卡东方省的最后一个重要据点托皮加拉镇,实现了对东方省的控制。

  2008年1月,斯政府军对猛虎组织发动大规模攻势。

  2009年1月,斯政府军先后占领猛虎组织政治总部基利诺奇镇和军事总部穆莱蒂武镇。

  2009年4月初,斯政府军攻占猛虎组织在北部的最后一个据点。26日,猛虎组织宣布单方面停火。但斯政府拒绝停火,要求猛虎组织投降。

  2009年5月,斯里兰卡总统拉贾帕克萨宣布,斯政府军已经击败猛虎组织。